面临“僧多粥少”,网约车的下一程该如何走?

8月3日,苏州市交通部门发布市场运营监测与风险提示,因今年上半年苏州市网约车经营压力增大,提示审慎投资网约车,注意防控个人经营风险。近期,南京市交通运输局发布网约车市场运行监测信息,提示网约车市场运行情况已经发生变化,市场竞争激烈,驾驶员收益低于预期,提醒拟从事网约车经营服务的企业和驾驶员积极关注市场动态,全面了解管理政策,客观评估经营收益预期,审慎做好投资和从业选择。

今年以来,网约车行业“僧多粥少”的现状让不少网约车司机有了切身体会。近日,记者在南京市发放“网约车司机出车情况了解”调查问卷,有效回收问卷130份,结果显示,仅有10名司机对目前开网约车的收入表示满意,超过90%的司机表示,今年以来,网约车订单锐减、收入下滑。

司机直呼“收入降低”,多地对新增网约车按下“暂停键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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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年来,因门槛不高、作息灵活、收入可观,网约车行业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入行,他们有的处于找工作过渡期,有的想在本职工作之余搞点副业赚外快。

8月15日,记者从南京河西元通打一辆网约车前往南京南站,网约车师傅杨豹和记者时说,他2018年开始跑网约车,之前做过生意,也上过班,因“工作自由”,进入了网约车行业。正如记者对网约车司机的问卷调查显示,大多数人和杨豹一样,都是因为“工作灵活自由”而选择成为网约车司机。

据网约车监管信息交互系统统计,截至今年6月30日,全国共有318家网约车平台公司取得网约车平台经营许可,环比增加5家,各地共发放网约车驾驶员证579万本、车辆运输证243.4万本,环比分别增长3.7%、3.3%。

滴滴平台的财报数据显示,截至2021年3月,滴滴在中国拥有1300万名年活跃司机,至2023年3月,则增加到1900万。青山资本2023年中消费报告中指出,网约车平台注册司机总数已经超过1亿,每天仍然有超过2万名新司机注册。平台经济催生了大量新的就业岗位,正如数据所体现的,网约车行业成为了重要的就业“蓄水池”。

当越来越多就业者涌入网约车行业,供需失衡,行业饱和危机也开始凸显,不少司机开始为订单少、收入低发愁。司机们反映,南京打车早高峰是7点到8点,晚高峰是下午5点到7点,夜间10点到11点也是高峰期,即便从早到晚跑一天,与付出的时间成本相比,收入肯定不算多。

南京网约车车主裴建感叹:“平峰期没什么事,感觉满大街都是空闲车。”8月15日晚上8点30分左右,记者在安德门打了一辆网约车,司机曹亚洲说,刚刚送完一单之后在车上等了快半小时才接到下一单,“平峰期本来单子就少,现在,高峰期的单子也没以前多了。”

两位司机的现状并非个例,问卷调查结果显示,全职网约车司机大都每天出车10小时以上,接单量大约在20—30单,普遍反映接单量减少,赚的钱也在减少。司机李师傅称,到晚上10点,他共跑了11个小时的车,但日流水只有300多元。一样的工作时长,以前他能有五六百元,现在基本上只能维持在400元左右。

网约车市场日趋庞大,单车日均订单量有所下降,司机收入递减的问题也引起了各地的关注。8月4日起,江苏淮安暂停受理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许可及道路运输核发业务。此前长沙、济南、东莞、温州、三亚等市也陆续发布网约车行业风险预警称,网约车市场运力接近饱和,对新增网约车按下“暂停键”。

准入门槛参差不齐,聚合平台扩大网约车生存空间

“我现在打车基本上都在高德、美团这种平台打,一下子可以选十几个运营商!”在记者调查中,“高德”“美团”“花小猪”等聚合平台被消费者们广泛提及。

2017年,聚合平台作为网约车中的“新业态”开始出现。所谓聚合平台,就是将更多的网约车平台或公司聚集在一个平台上,能够让用户一键叫车、全网比价,为用户出行提供了更便捷、更高效的供需匹配方式。业内人士指出,近年来,聚合平台吸纳司机的速度过快,也是导致网约车司机整体数量趋近饱和的重要原因。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俊慧认为,聚合打车模式的出现,客观上扩大了中小微型的网约车平台的生存空间,使得市场原有的优胜劣汰机制出现了短暂失灵。因此,提升网约车的准入门槛迫在眉睫。

“平台上有好多的运营商是没听说过的。”“感觉不同平台司机的素质参差不齐,有的还会绕路。”消费者的抱怨声不断涌现。在黑猫投诉上,记者输入“打车”,发现投诉已经达到了87000多条,不少投诉都是针对聚合平台的打车问题。

其中有投诉说,其乘坐的网约车没有任何相关证件,属非法载客,找聚合平台方沟通,对方表示让网约车企业对接,并称涉事网约车司机证件审核工作不属于平台方。某聚合平台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,作为聚合平台,他们只审核网约车平台的资质,并不直接参与对司机的违规处理。

记者致电了清华大学交通研究所副所长杨新苗,他表示,聚合平台聚集了提供出租汽车服务的个人和公司,但是这类平台对网约车驾驶员证和网约车运输证的审核存在缺陷,部分司机可能连“证”都没有,很容易出事,出事了责任也可能划分不清。

去年8月,交通运输部曾在对多家聚合平台的约谈中强调,聚合平台要确保接入的网约车平台符合有关规定,督促接入的网约车平台公司加强车辆和人员管理。出现安全事件时,聚合平台公司要依法履行先行赔付责任,并和涉事网约车平台公司共同做好事故处理工作。

今年4月,交通运输部等五部门发布《关于切实做好网约车聚合平台规范管理有关工作的通知》,对网约车聚合平台的责任作了明确,网约车聚合平台对相关网约车平台公司落实核验责任,不得接入未在当地取得网约车经营许可的网约车平台公司;聚合平台是“共同服务提供者”,这要求其既要落实对网约车平台的核验责任,也要承担起对司机和乘客的责任。

“网约车聚合平台为中小平台与网约车租赁公司提供了更多选择。但对于聚合平台审核人车合规的责任义务,还需法规的进一步确认与细化,否则很可能让越来越多的‘不合规’网约车司机流入平台,带来一些不公平竞争、行业风险和安全风险。”东南大学交通法治与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顾大松说。

注重行业合规化,让市场回答网约车之问

江苏省交通运输厅相关负责人介绍,截至去年底,全省有巡游车5.3万辆、网约车19.7万辆。今年以来,我省网约车数量仍在上涨。享道出行的数据显示,其江苏大区注册司机人数较去年底增长32%。该负责人同时表示,目前网约车司机收入出现一定程度下滑,部分网约车平台仍存在无证车辆的情况。

根据《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》第三十五条,开网约车需要持有《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运输证》《网络预约出租汽车驾驶员证》,即人车双证齐全,才算完全合规。不过,南京市交通运输局公布的2023年1月-6月网约车平台公司合规率显示,双合规订单率87.49%,某聚合平台的双合规率仅为53.01%。杨新苗说,在网约车出现之前,城市的出租车服务长期处于没有释放的状态。“中国的人均出行次数远低于欧美国家,且东中西部地区之间也存在差异,如果这部分潜力释放,网约车行业还是有不少发展空间的。问题在于,现在不少资质不过关的车俩混入网约车队伍,造成网约车市场‘观感饱和’的局面。”杨新苗认为,不能将网约车变成一个逐底竞争的行业。

目前,不少地方开始越来越重视网约车市场行业的质量,清退一些屡屡违约的司机和平台,留下那些能跑、合规、服务态度好的司机。前不久,南京成立了网约车自律工会,把滴滴、高德、享道、一喂等在南京运营的自营平台和聚合平台集中起来,并且进行了联合整治。截至目前,在南京交通部门的指导下,各平台共计开展了3轮严重违规司机清理工作。有900多名网约车司机因频繁取消乘客订单、绕路等违规,账号被封禁3到15天不等,同时接受平台的服务再培训。

今年以来,我省各地陆续发布相关通知,对想要入局网约车行业的司机进行相应的风险提醒。北方工业大学汽车产业创新研究中心主任、教授纪雪洪说,“从交通运输部监管平台公布的数据看,网约车驾驶员的人数在不断增加。网约车作为偏灵活的就业选择,具有较大的流动性。网约车市场本身可以自发调节,政府层面不宜过多干预,‘预警’手段是当下比较好的解决方法。”

“网约车行业最终还是要靠市场来调节,相关部门可以通过信息公布,让从业者、投资者及时地知道网约车市场的现状,并自己做决定,实现市场的进入和退出调控。另外,除了信息化调控的预警方式,价格主管部门还可以对一些价格行为进行干预,劳动部门对劳动时长进行相应的干预,做好协同,保障网约车司机的合法权益和乘客的体验。”顾大松说。“网约车司机越来越多,也对城市治理提出了新的考验,司机权益的保障、工作条件的改善也不能缺位。”顾大松补充道。

记者留意到,我省各地越来越重视外卖配送员、网约车司机等新就业群体的生活保障问题。8月16日,记者来到南京市建邺区24小时自助服务宁小蜂驿站,发现5名网约车司机正在驿站内休息。“我每天都来这边打点热水,给手机充充电,蛮方便的!”快车司机武师傅说。驿站负责人介绍,驿站全天候为快递员、外卖配送员、网约车司机等新就业群体提供避暑取暖、休息阅读、饮水热饭、手机充电、充气防雨、医疗急救等服务。滴滴平台相关负责人介绍,滴滴已在全国60个城市落地司机养老保障方案、医疗及意外伤害保障方案。

记者 梅剑飞 许愿 林杉

实习生 吴雨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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